◆上
1.
一個人能走到哪一步,從來都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黑髮的少年把視線從桌上騰著熱氣的茶杯上移開。他抬眼看向桌子對面的老人,對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如故,冷漠語氣裏帶著些挖苦的色彩。
您想說什麼?
如果我說我拒絕簽字,你就會與這次招募失之交臂。然後你還是回到你的生活裏過你該過的日子。蘇爵說,手裏的鋼筆尖輕輕地敲打在監護人簽名欄上。
跟著你的母親收拾她的雜貨店,做做小生意,你這個年紀應該進學校,完成學業之後找個工作養家糊口。
筆尖轉了個方向。
就跟其他人一樣。被你自己的生活推過浪潮,然後在晚年到達海岸,擱淺,死在岸上。
書房裏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音,只有燈盞低矮的燈光投映在桌上。偶爾能聽到走廊上僕人放慢的腳步聲。
有逆行過浪潮的人嗎?
當然。
他們最後在哪?
沉默的少年開口問。
他們在另一個新大陸。但到達的人寥寥無幾,蘇爵說,很多人還沒來得及看到陸地,就先死在了海上。
蘇汀若有所思地重新看向面前的茶杯。茶水裏只有一個模糊的倒影。
我爸...也是死在海上的人嗎?
老人這次停頓的時間長了一些。
誰知道呢。
您明白的。
這麼多年了,蘇汀。你還想要堅持什麼。
這麼多年了...為一個枉死的人討回公道也有時間限制嗎?
少年平靜地反問。
宣張正義從來都落不到你頭上,你父母對你的期許不是讓你帶著絕望去生活的,蘇汀。我知道的,我當然清楚我第一眼看見的小孩皮囊下裝著的是狗還是狼。
蘇爵說著,摘下了他的眼鏡。老人微微低頭,筆直地看進少年的眼睛。
人的境遇很多都並非他們所預料。三傀的出現證明了,我們現在生活的時代是個被上帝霸淩的時代,他那些全知全能的使徒在這片土地上橫行霸道。我們的先人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但這個世界依舊危機四伏。你還小,你沒有走出去,一個人橫穿過整片大陸去尋找海洋,這些機會大多數人一輩子都不會有,可這又如何呢,我也到了入土的年紀,但我並沒有因為沒能看見新世界而悲傷。我可以說我能毫無遺憾的死去,但你呢?
蘇汀無聲地聽著,沒有說話,也沒有移開視線。
我不清楚你對生活的想法,小狼崽,我也從沒有機會去窺探到哪怕你自己一絲一毫的絕望和希冀,仿佛這個世紀給予你再多的突刺和衝擊都是徒勞的。這不是你父親會教給你的,要知道,蘇文在你這個年紀要比你柔軟的多,他在他的少年時期的尾巴上光芒萬丈,他熱烈地擁抱著他自己的生活。我見過他吃苦頭,生活回報給他的擁抱常常都是帶著刺的。但即使是這樣他也緊緊地抱著,從來就沒有放手過。
我以為您看不起他。
我確實是看不起他。...但我總有輸給他的地方。人得承認自己老了。但你不一樣,蘇汀。
老人低聲說。和少年一樣烏黑的眼瞳裏倒映著他的面容。
你是不一樣的,你還沒到這個一無所有年紀。你沒有理由萬念俱灰的活著。
少年看著那只枯朽的手掌覆上自己的手背,僅僅停頓了比平時要長的幾秒,那只手就拿開了,轉而移到茶杯上,把茶杯的託盤往自己面前輕輕推了幾釐米。
喝吧。茶快冷了。
“喂,發什麼呆。要冷了。”
蘇汀聽見一個聲音。
奶茶已經看不到熱氣了。把茶杯推過來的那只手骨幹修長,收回手指的時候隱隱能看到突起的骨節,指甲被整潔的修剪過,圓滑的淺粉色甲面,與蘇爵的手不同,它很年輕,是老人所說的那個充滿了朝氣與希冀的年紀。
蘇汀緩慢地順著那只手往上看去。
“你不喜歡奶茶嗎?”
餐桌對面的捲髮青年頭也不抬地問,右手拿起餐刀熟練地將麵包一分為二。
“...不是。”
“那就趁熱喝。”
蘇汀照他的話做了。他咽下一口,垂著眼看著杯子許久,又放回桌上。
“......太甜了。”
“試著吃點甜的對身體沒什麼壞處。”
夏冉表情不變,似乎早就意料到對方的反映。他把果醬抹在麵包上,用左手的叉子叉起。不自覺地想拿起面前的茶杯喝水,但僅僅是湊到杯沿就打住。青年臉上浮現出些許厭惡的神色,仿佛嗅到什麼令人不愉快的氣味一般。
“你要喝這杯嗎?”
蘇汀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奶茶。
“不用。”
眼圈濃厚的青年乾脆俐落地駁回了對方的建議,仰頭把咖啡灌進喉嚨裏。
蘇汀沒再說什麼,低頭咬了一小口吐司,慢慢地咀嚼著。
他們吃飯的大多數時候都是這樣,挑個靠窗的桌子,兩個人面對面,自顧自地吃吃喝喝。偶爾有刀叉碰撞的聲音,話倒是沒說什麼,所以他們的餐桌總是像一個人進餐時候那樣安靜。
也不知道是誰先默許,又或者是雙方彼此都心照不宣,他們誰也沒有向對方下驅逐令。從夏冉第一次落座到現在,他們在一張桌子上共進早餐大概算來也有三個多月。三個月以來大大小小的事務接連不斷,之前轉移居民的任務還處於善後階段,算上這次的博覽會的警備與安全監控,全軍團上下交接班擁塞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
“你今天是幾點的班?”
“八點五十分。”
夏冉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我還以為你是第一趟班。”
“本來是的,不過第二班的有人臨時空缺,所以我暫時換過去。”蘇汀咽下了吐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呢?”
“我什麼?”
夏冉一般都是下午的值班時間,負責勘察展覽會現場的電路情況,沒有突發事件的大多數時間也就是坐在監控室裏喝喝咖啡。與維護治安與巡視的政戰班相比,通訊兵在會場裏的工作大多都是些清閒的活。
“其實你可以睡到下午,反正也不影響什麼。”蘇汀問,“你不是一向都睡眠大於果腹嗎?”
“最近作息規律了一些,都按時按頓的吃了這麼多天了,到了這個點不自覺就會餓。”夏冉慢條斯理地將番茄對半切開,又對半,叉起一份吃掉。
“況且找個人一起吃早餐也不是什麼壞事。”捲髮的青年接著說,他又叉起一塊番茄,將剩下的兩個向蘇汀推過去,“吃。”
蘇汀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太酸了。給你。”
默默地看了眼雪白的瓷盤中央,兩塊紅彤彤的番茄被俐落地橫豎著開膛破肚,蘇汀把最後一點吐司邊放進嘴裏吃完,便從桌上拿起叉子,開始將剩下的番茄屍體處理乾淨。
夏冉支著下顎看著對面的人埋頭進食,一聲不吭的模樣人畜無害,剛才他盯著自己的杯子發呆那會也跟現在差不多。
對於別人的要求他向來都是來者不拒,夏冉想,不論是被換班還是被推塞食物,蘇汀考慮很多事情但表現出來的情緒卻很少,就好像這些事情於他而言無傷大雅,能應付的應付,能處理的處理,他對於瑣碎雜事的態度如同隨意踢開路上的石子那樣。夏冉沒見過蘇汀因為什麼事情斤斤計較過,所以自然也沒什麼抱怨。畢竟,誰會和路上的一塊石頭計較呢。
“你在看什麼?”
蘇汀問他。
夏冉緩慢地閉了一下眼睛。
“沒什麼。”他說,“吃的有些累了。我該回去補個覺。”
蘇汀點點頭。他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間指示在八點三十五分。
“走吧。”
剛起身的動作被拍到肩膀上的手掌止住。
“等一下,書呆。我有事找你。”
蘇汀轉頭,法壬正站在他身後,不同以往隨意在飯廳相遇的模樣,今天他的隊長並沒有露出微笑。
“什麼事?”
蘇汀問。
“今天你的值班取消了。現在立刻跟我到中央車站。”
“我知道了。”
“夏冉。”
捲髮的青年愣了一下。
“什麼?”
“你也過來。你的隊長也有任務給你。”
2.
“很緊急嗎?”
“是。”
“我可以問問具體是什麼情況嗎?”
“情況不太樂觀。...你拆除的那個炸彈確實是有人蓄意而為。前天上面派出去的通訊兵來了新的消息,他們說截獲了一條隱藏頻道的密碼電報。有人策劃了一起恐怖襲擊,就在博覽會召開期間。”
“如果情況屬實,那麼中央車站最有可能成為他們攻擊的首要目標。中央列車上乘客的流通數量太大,他們很可能已經盯上了它。要麼私藏要麼偽裝混入,無論怎麼說,這列車現在都不太安全。另外...”
“另外?”
“雖說是載人列車,但我們在其中一個車廂裏放置了一批軍火,運送到普林科斯鎮,置於運送的原因我就不能透露了。具體的位置只有負責列車巡查的小隊隊長才知道,等你們上車後他會私下裏向你們交代它的車廂號碼。記得留心。這批軍火量可不小。”
“和你們一同上車的還有另外三班,臨時編組成五十人的列車護衛隊,負責保護火車安全。護衛隊的批次三天一輪換,昨天第一批次剛剛換下,現在你們是第二批。”
“暫時就說到這裏。根據之前的護衛隊情況來看,目前還沒有出現什麼可疑人物。總而言之,以保護乘客與運送軍火為主,一旦有突發狀況,及時與指揮官取得聯繫。”
“瞭解。”
“知道了。”
3.
九號車廂沒有異常。
十號車廂沒有異常。啊不過...
怎麼了?
有個超級大美女,大胸窄腰,相當養眼。我跟著乘務員查票那會專門多看了幾眼。
閉嘴吧你。
噢噢噢我也想看!喂,下一場巡視我跟你換,你去第六車廂。
我也去!
爭什麼爭,等小隊長來了我把你們一窩都上報。
喂醜女閉嘴!
你是想嘗嘗我的手術刀還是針頭?
醫療兵殺人啊啊啊啊————————————
“啊...吵死了...那群政戰白癡...”
夏冉把臉上蓋著的雜誌掀起來,揚手就把書甩到車廂門上。
“你們誰,來個人,去把門口那群聒噪的下半身動物趕到三個車廂前面去。”
“那是他們的車廂,省點力氣吧夏冉。”
捲髮的青年翻了個身從躺椅上坐起。
真不巧,他被分配到的車廂恰恰是十號車廂————通訊班車間的最後一廂,十一號車廂再往後到十三號都屬於政戰班的休息範圍。
“他們的聲音嚴重侵擾到了我們的工作領域。”青年面色不善地提出指控,“我有理由把這群白癡跟他們的聲音趕出我的聽覺範圍。”
“夏冉,說實話,”他的小隊長打趣,“你根本沒在工作。”
“再具體一點,我們都沒在工作。”另一個同伴接話,朝他揚了揚自己手裏的撲克牌。
夏冉眯了眯眼。
“三帶一。”小隊長重新回到他的牌局裏,“欸,你手上只有三張牌,你沒牌可接了。”
“隊長,你忘了,”夏冉忽然開口,“這局還沒人打出過Joker。”
“嗯?”
“喂夏冉!你小子!”
青年仿佛沒聽到同僚的怒吼一般重新躺下來,面朝裏翻身睡了。
“啊哈,原來如此。你還留了一手王炸。”
“夏冉你他媽給我起來!”
“是你招搖你手上的牌給我看...”
“喂!”
4.
“相關情況就是這樣。接下來的十分鐘我會再去巡視一次。”
“啊,拜託了。”
對方敬了個軍禮,轉身往自己的負責車廂走去。
“欸,他說什麼來著?”
年輕的槍手從蘇汀肩膀上探出頭來,視線放在離去的同班背影上。
“七號車廂有人出現病毒感染的症狀,”一旁的長箏先一步開口說明,“似乎是最近流行的很凶的流感。因為車上沒有醫療隊他們只能向乘務員求助,剛才已經把人移交到醫療班的休息車廂了。”
“是嘛,那同車廂的人呢?”
“據前去檢查的醫療兵彙報,其他人並沒有出現類似症狀。應該是沒問題。”雷歐說,“我從最後一節車廂巡視回來,路過的時候看見他們將裏面的三十人從七號車廂暫時移置到了六號車廂,打算等到七號車廂消毒結束再回去。剛才來說明情況的人是七號車廂的小隊長,現在第七隊臨時被調整為機動隊,也安插到整列車的巡查當中。”
“啊那正好,換班的時間也快到了。”考凱因伸了個懶腰,拍了拍左右兩邊同伴的後背,“走,雷歐,面癱,我們去餐車找點東西吃,我快餓死了。剩下的工作交給第七隊就行。”
5.
中央列車採用的是典型的十五節載客型火車。前兩節為駕駛艙,第六號車廂、第十號車廂與第十三號車廂分別是醫療、通訊與政戰的休息室。餐車在八號車廂。最後兩節為配電室,保證列車的持續供電。
離開西部城市的往北走,行經之處的城市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入目而來一望無際的荒原。
蘇汀從餐車出來,站在微微的顛簸的過道裏從側面的玻璃窗往外看,稀少植被的黃土地跟著鐵軌一路延伸到地平線,沒有絲毫的山巒與城市修飾的土地赤裸裸地橫陳在這列車下,帶著漫天的黃沙與無疆的野性朝向他展開身體。
“我母親說這片地方叫羌德紮魯。用這裏少數民族的話來講,就是炙熱的土地的意思。”
長箏靠著車廂,看著窗外向後倒退的景色。
“蘇學長是第一次看見西北地方的荒漠吧。”
“嗯。”
“學長,你很少出門嗎?或者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旅行之類的。”
蘇汀搖搖頭。
“要不要以後找個時間去別的地方看看呢?現在火車開通後會方便的多了。”
“外面有什麼非看不可的東西嗎?”
“嗯...”女孩思索了半晌,“好像也沒有什麼非看不可的理由,但是,能夠到一個全新的地方去經歷那裏的風土人情,其實也很有趣。”
“比如遇見不同的民族啊,參加不同的節日慶典,吃不同的食物,看見不同的山啊河啊......”她一一解釋著。
“你去過很多地方嗎?”蘇汀問。
“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總是在搬家,....姑且也算是去過一些偏遠的城鎮了,在那裏住過一段時間。”金髮的少女想起什麼一般地笑了,“不過那時候我還小,又膽小怕人,所以總是很難和當地人熟起來...自然也沒怎麼交流過。跟我母親完全不一樣。”
蘇汀把目光從窗外收回,看向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女孩。
“啊...話說的遠了一些,”長箏慌忙擺了擺手,“突然就說起自己的事情了......”
女孩羞赧著,臉漲得通紅,蘇汀看著她自說自話的樣子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沒關係。”
蘇汀重新看向窗外,荒漠裏有一只狐狸敏捷地躍起,但很快就追趕著什麼一般地消失了。
6.
預計火車回到中央車站的時間為晚上十點三十分。
“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穿過荒漠到達普林科斯,請各班提前做好準備,到各自的車廂口待命。”
廣播結束。
六號車廂中的乘客已經陸陸續續地回到了他們的七號車廂,留下來的三人作為家屬陪同在醫療班休息室。
負責第三次測量體溫的醫療兵拐進里間的看護房,準備去確認病人的高燒狀況,就在她準備掀開簾子的刹那,一杆槍冷冰冰地抵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7.
“餐車是不是換廚子了?”
“沒有啊。”雷歐疑惑地看向剛從吧臺回來的考凱因,“怎麼了?”
“菜的味道難吃的一比。而且你看那個餐車服務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麼記得我早上看見的不是他?”
8.
“都不許動。”
當那個瑟瑟發抖的醫療兵被挾持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停止了他們的動作。
“不許出聲。”
病人的“家屬”之一——一位矮胖的男人在此時端起步槍槍口對準了房間內的其他醫療兵。他朝自己身後的一個高個子,留著絡腮胡的男人示意,“把車廂門封鎖起來。這十四個人都綁上。拿掉他們的通訊器。”
“記住,不要企圖耍小聰明。誰要是做了稍微出格的事情,我就打爆這個人的腦袋。”
等到那個絡腮胡男人完成了他的任務,矮胖的領頭人看向另一位同伴。
穿著墨綠色夾克衫,脖子上紋著紋身的男人收到對方的眼神,沖著手裏的對講機交換了幾句話,然後轉向他的領隊。
“已經準備好了。”
“打開你的手電筒。告訴他們可以開始了。”
9.
“距離他上一趟的巡查時間大概過去多久?”
“差不多快一個小時了。”
“其他人有人見過他嗎?”
“所有的車廂都問過了,沒看見。”
“...最後兩節呢?”
蘇汀忽然開口。
“嗯?”
其中一個政戰兵反問:
“那不是配電室嗎?”
“找過嗎?”
“......這倒沒有。政戰班去配電室幹嗎?”
蘇汀站直了身體。
“我去看看。”
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車廂的燈滅了。
10.
“停電了嗎?”
夏冉在一片漆黑裏坐起身。
“配電室怎麼回事?”
黑暗裏他聽見自己的同伴嚷嚷著。
“不是第三隊在值班嗎?”
等到眼睛稍微適應了一些,夏冉彎下腰摸到自己的靴子穿上。
“我去看一下。”
“喂等等,一起走啊。”
11.
蘇汀快步走過車廂,朝著配電室的方向直奔而去。陷入黑暗的車廂裏人聲沸騰,走廊上到處都是不明情況的士兵,他向後面的幾個車廂負責人說明自己的意圖後,有幾人跟上他一起前往末尾的車廂。
路上蘇汀感覺到有人從他背後過來,來勢洶洶的模樣讓他條件反射地抓住對方的胳膊,一個轉身抽帶,瞬間就將對方的胳膊反制在腰後。
“喂喂喂是我啊疼疼疼疼——————快放手——————”
蘇汀愣了一秒。
“考凱因?”
“蘇汀!是我們!”
蘇汀在黑暗裏辨認出來雷歐的模樣。他放開了手。
“怎麼回事?”
“廢話少說,蘇汀,不得了。”考凱因齜牙咧嘴地揉著手腕,“有人要劫火車。”
“......你從哪知道的?”
“蘇汀,餐車的服務員是劫匪假扮的,他們稱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攻擊了防衛最薄弱的餐車,然後把裏面的人都殺光了。”雷歐解釋說,“他們準備趁著停電這會控制餐車,還好人少,被我跟考凱因活捉了,我們在廚房的櫃子裏找到了廚子和服務員的屍體。”
“他們只是先上車的內應,援兵應該馬上就到了。”考凱因焦慮地說,“我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人...但恐怕...”
“恐怕太晚了。”蘇汀說,快步跑起來,“跟上我。配電室那邊說不定已經出事了。”
“欸?”
“巡查隊的隊長沒有回來。”蘇汀跑著,聲音被風刮得支離破碎,“他可能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