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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倫敦與地上的犬狼

 

“37.8度。”

 

“...咳咳...”

 

“有些低燒啊。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一個星期之前。”

 

“怎麼現在才來看?”

 

“沒有什麼大礙,咳...只是最近咳得厲害了...”

 

“你叫...蘇汀,是吧。”

 

“嗯。”

 

“病歷上有三個月前的記錄。...嗯,也是感冒?你似乎一直身體不怎麼好啊。”

 

“...差不多就這樣了。”

 

“最近一次的最高燒在什麼時候?”

 

“上周五,38.4度。已經退了。”

 

“嗯?”

 

鋼筆在紙上劃出上上的一條線。

 

醫生轉頭看著少年咳得微紅的臉。一臉的詫異。

 

“怎麼剛才沒聽你說?”

 

“自己吃了些退燒藥就好了...不是很嚴重。”

 

“不過它只起到消炎作用。...你這是季節性的病毒流感。在沒完全好之前,藥還是要吃的。”

 

“...嗯,咳咳...咳咳...”

 

“雖然政戰班一向健康素質不錯,但身體也不能亂來啊。以後記得一出現症狀就來醫院,有些病拖不得。”

 

“...嗯...不好意思...”

 

醫生笑著搖搖頭。

 

“好了好了,沒事了。”

 

他把病歷遞給少年。

 

“裏面的藥單交給取藥處的護士。她們會詳細告訴你藥的分配。早中晚都有。不要忘了。”

 

蘇汀垂下眼,看著手裏病歷上龍飛鳳舞的字跡。

 

“咳...謝謝您。”

 

蘇汀的感冒從上周開始,不過沒什麼人知道。這一個星期他都神色如常地完成訓練,出了比平時更容易感到疲憊之外,好像也沒太大改變。一年前他獨自分到一間宿舍,就沒跟別的人合住,房間裏最簡單的備用藥也就是上個季度留下來的一些退燒膠囊。

 

剛開始僅僅是喉嚨疼,跟過去差不多,是扁桃體的炎症,他心裏清楚也沒在意,就由著它去了。直到上周五他的病情加重,半夜裏燒的有些厲害,才頭暈腦脹地摸著黑起身,視線迷蒙地在抽屜裏翻出藥,開了臺燈對著看了看日期,發現不是過期藥便就著一杯水吞了。之後他把身上汗的透濕的上衣脫下來,一頭栽在枕頭上就昏睡過去。

 

好在藥效不差。第二天醒來視線裏一片清明。不過遺留下來的咳嗽確實折磨了他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的一周蘇汀請了假。醫生再三叮囑,在他服藥的七天之內儘量減少過度的體力勞動,並開出病歷證明,要他交給政戰班事務處,作為請假的憑證。蘇汀自己覺得低燒倒是沒造成什麼身體上的大礙,食欲和思考能力都還在,睡眠品質一如既往,就是最近累的厲害,做的夢也少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沒有訓練之後空出來的時間就很多了。楔斯洛圖書館在維修後不久重新開放,桌椅設施整齊的排列在寬敞的大廳裏,牆壁粉刷煥然一新。

 

泡在圖書館裏的人不多,常見的都是醫療班與通訊班的學生,不過大多是為了查詢課業與臨床上的問題,借了書便匆匆抱著走了。留下來的少之又少。偶爾碰到自己班上的,也是鳳毛麟角的幾個,時間長了蘇汀大概能認出那幾個人的臉,只是他們之間很少說話,最近的時候,也不過是隔著幾排書架,遙遠地點頭示意。

 

蘇汀閒暇的時候看了不少書。他看書看得很慢,看得書也是書架上無人問津的那一類。書皮嶄新,相比一些名著和暢銷小說,他看得書倒是冷的沒多少人知道。蘇汀也似乎對此不那麼在意,他常常花很長的時間,在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不厭其煩地順著書架一排一排地找書。他挑書的時候就靠著書架漫不經心的翻頁,看看目錄,又大致地看一看序言和封底的摘要。有興趣地就留下來,沒興趣的看了就放回架子上。

 

蘇汀家裏的人並沒有高等的知識份子,唯一稍有文學素養的也只有他祖父蘇爵。不過老人家固守著他那沒落了很久的貴族規矩,在他自己的老房子裏抱著僅剩的一點點尊嚴耿直著脾氣活了七十二年,從來就沒有主動跟他們聯繫過。

 

蘇汀的父親沒有繼承家產,在他二十歲那年,蘇文便把名字從家譜上刪去了,從此一個人在外建立家庭,跟鎮上的其他人一樣,過的都是平凡人的生活。關於這段往事蘇文後來提的很少,只是偶爾說起蘇爵,蘇文依然稱他為父親。

 

回想起來,蘇汀忌憚他的祖父從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直到後來年歲成熟一些他才逐漸明白,老人的刁鑽與冷漠實際上從來就沒有兌現過,他沒給他們什麼好臉色,卻也不狠絕到形同陌路。八年前的暑假蘇汀曾因為重病去蘇爵的房子裏靜養,那三個月裏從飲食到生活都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日子久了,等到蘇汀的身體好到能夠隨意下床行走,他跟蘇爵才逐漸地熟絡起來。儘管蘇爵見到他的大多數時候依舊是板著一張冷漠的能掉出冰渣的面孔,但年幼的孩子心裏隱隱能覺察到,這個比他已經多走了半個多世紀的大男人,終歸是個不善言辭的老好人。即便骨子裏的高傲容不得他彎腰低頭,但每個深夜裏,為蘇汀撚好被角的那雙手孩子也是記得的。身體痊癒後的第三天,老人把他送到門口,仿佛嫌棄什麼東西一般地揮揮手讓他快上車,年僅十歲的蘇汀主動伸手抓住了蘇爵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指,一向安靜寡言的小孩輕聲地說了句“謝謝,爺爺”,才扶著馬車搖搖晃晃地蹬上車廂。

 

蘇汀一直都記得蘇爵跟他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那時候他沉默地抓著父親的手,站在蘇文身邊,微微仰頭,不動聲色地迎向蘇爵帶著審視與挑剔的目光。

 

“我還以為你們養了只小野狗呢。”

 

看了很久後,老人收回視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最後只說了一句話:

 

“...沒想到是狼崽子。”

 

蘇汀在那個暑假離開蘇爵家後的第二天,收到了蘇爵寄來的書。

 

他順著書架一本本地看過去。看到某處時愣了一下,隨後伸手把書拿下來。他把書的背面翻開,抽出借書卡,有差不多五六個名字。書還保持著較好的狀貌,大概有九成新。他記起來,當初蘇爵送給他就是這本。

 

第二天政戰班體能訓練,蘇汀因為請假,得到了在陰涼處休息的准許。

 

“六公里一小時內沒跑完的給我再加五圈!”

 

“啊啊啊啊啊啊啊——————————!!!”

 

“跑在最後的那個!你再回頭跟雞腿玩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對不起——————長官————————!!”

 

操場上的新兵們大汗淋漓,慘叫聲不絕,其他兩棟樓裏的醫療兵和通訊兵都紛紛探頭出來張望,看笑話一般地對著操場指指點點。

 

樹下涼風陣陣,蘇汀躺在草地上,身下墊著鋪開的軍服,鬆開襯衫的領口和袖口,他躺著看了一會書,風吹著他愜意地想好好睡上覺,不過還是因為感冒沒有痊癒,好幾次都被自己咳醒過來。

 

就在迷迷糊糊,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湊上自己的臉。

 

蘇汀花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雞腿在舔他。

 

他慢慢坐起來。雞腿見他動了,興奮地繞著他打轉。隨後她往跑道上跑去,回頭看蘇汀還坐在原地,她又跑回來,用鼻子拱拱蘇汀的腿,又往跑道上跑。

 

蘇汀感覺自己的體溫又上來了,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真有點困了,眼前的雞腿像一團放大的毛球一樣朝自己兇猛地撲過來。

 

“...嘿喲。”

 

蘇汀接住了她。

 

“你越來越重了啊...”

 

他喃喃著,把她放下來,沒什麼精神地跟她道歉。

 

“...我暫時還不能跟你一起跑啊,”他說,“去跟其他人玩吧。”

 

“嗚嗚...”

 

“真的...你看...”

 

蘇汀把自己汗濕的劉海撩起。

 

“...我病了...咳咳...”

 

雞腿覺察到了蘇汀的異狀。有些擔憂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

 

蘇汀摸了摸她的腦袋。

 

“別催我了...去跟其他人玩吧。”

 

新兵們的跑速明顯地慢了不少,進入最後一刻鐘的倒計時,一些偷懶還在慢步走動的人各個都撒開腿玩命地衝刺起來。

 

他們的速度明顯地刺激了雞腿的追逐欲。

 

雞腿回頭看了眼蘇汀,又扭過頭看了看人聲鼎沸的跑道。

 

“...快去,雞腿。去追他們。”

 

“嗚嗚...”

 

蘇汀輕輕推了它一下。

 

“去。”

 

“汪!”

 

一眨眼的功夫,雞腿又竄回到了人群裏。她步伐敏捷地跟跑在隊員腳後,甩著舌頭不時興奮地蹦跶著。

 

蘇汀遠遠地看了一會,就重新躺了下去。他把書蓋在臉上,迷迷糊糊地,在陣陣微風的吹拂下,打起了瞌睡。

 

要說布克最初的模樣大概也是這樣。當他跟著狗隊在冰天雪地裏馳騁,健步如飛,一路翻山越嶺,無論是凝固的湖泊還是紛飛的大雪,都在被他的身形刀一般割裂。

 

蘇汀在恍惚間迷蒙地想著。每一片落在布克身上的雪花,還沒來得及被他的體溫融化,就先一步在他每一根毛發的尖端像蝴蝶一樣被剪碎。一片碎裂成百萬的雪子,一千萬片就碎裂成一個宇宙的繁星。

 

他花了一天的時間把這本書看完。

 

看到最後一個章節的時候正逢下午。蘇汀因為休假,暫時被分配去幫忙行政組的事務,行政組的組長向他表示這裏的事務不需要太多的體力,給他的工作也不過是向通訊班索要經費的申請明細。蘇汀去了一趟通訊大樓,在通訊班辦公室裏,忙的焦頭爛額的通訊員向他表示需要列印的明細太多,他可能需要排隊等待一下。蘇汀詢問了大概需要多長時間,算了算差不多二十多分鐘,他答應了。於是又折回到通訊大樓的樓下。

 

烈日當頭,但因為大樓的遮擋,一樓臺階前有一片不錯的涼快空地。

 

蘇汀找了個臺階坐下來,打開書的最後一章慢慢地看。

 

倫敦並沒有給布克一個完美的結局。蘇汀看得時候就在想,或許這個作家骨子裏就帶著對這個世界的不滿降生,他憤怒於所有對於人天性的打壓和束縛,痛恨暴力支配與人的惺惺作態。但他又在這個世界裏混的風生水起,他嘗試了一個人幾輩子的生活,活得肆意和驕縱,仿佛他一生中的苦難都縮影成了他筆下的那片千萬人心馳神往的黃金鄉。

 

布克最後成為了一匹狼。再也沒有回到人類之中。

 

秋夜,當狼群追蹤食物走近出穀的時候,透過淒冷的月色,可以看到它在狼群的最前面奔跑,像個驕傲的領袖。他放開喉嚨高歌一曲,一支原始世界的雄渾的歌,振盪在整個山谷。

 

“...這是狼群之歌。”

 

蘇汀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念出最後一句話。

 

他回過頭,看見夏冉蹲在他身後,微微低頭看著他手裏的那本書。

 

“你要的明細表。辦公室托我送過來。”

 

“...謝謝。”

 

“你在看這個?”

 

“嗯。”

 

一向臉色不怎麼好看的通訊兵似乎收起了平時的態度,有些興趣地下了幾步臺階。坐到蘇汀旁邊。

 

正巧這個時候,一個影子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啊。”

 

夏冉跟那只狗大眼對小眼。

 

“我忘了這個臺階是屎蛋的專用席了。”

 

蘇汀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地把書翻到前面。

 

“啊...你別這樣看著我啊。”

 

夏冉有些頭痛。

 

“...。”

 

“你一定要坐這裏嗎?”

 

通訊兵的臉上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不過依舊再次徵詢了一下意見。

 

“...。”

 

“真的嗎?”

 

“...。”

 

“真的沒別的商量嗎?”

 

“...。”

 

屎蛋沒有移動一分一毫。如磐石一般地蹲坐在夏冉腳邊。

 

最後夏冉歎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過來。我真是服了...只有這一次啊。”

 

話音剛落,屎蛋就竄了上去。動作敏捷完全不受體重影響。

 

夏冉被壓的一口氣差點嗆出來。

 

“欸,你。”

 

“嗯?”

 

蘇汀應了一聲,又往下麵翻了幾頁。

 

“你在找什麼?”

 

“我有些不明白。”

 

“什麼啊?”

 

“人花了好幾百年的功夫把狼馴化成狗,但這只狗最後又選擇成為一只狼...”蘇汀看著書,沉思了一會,“只是因為一個人類死了。為了一個人,他放棄了再接觸別的人類的機會。可是當他成為狼之後,似乎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快樂。”

 

“你對這個結局有什麼不滿嗎?”

 

“不,我只是在想,...對這個一個世界有了足夠大的絕望,卻沒有足夠的決斷來做出選擇,這樣活著也不是,不活也不是,是不是就跟行屍走肉差不多。”

 

一旁的通訊兵眯起眼睛。

 

“你是覺得布克沒有得到自由嗎?”

 

蘇汀搖搖頭。

 

“他一輩子都還記得那個人。就一輩子都被悲憤拴著。怎麼看都不像自由的樣子。”

 

“所以呢,你在質疑他的選擇嗎?”夏冉問,“難道你希望他回到人類的世界去嗎?”

 

“不是的。”

 

蘇汀沉默了一會。

 

“我明白它的選擇。...選擇跟犧牲差不多,都是丟一半保一半,錯了就錯了,也回不了頭。”蘇汀說,“它活得這麼痛苦,為什麼不乾脆一了百了地跟著去死呢。”

 

夏冉打量著蘇汀沒什麼情緒的側臉,但他還是瞥見了蘇汀捏著書頁的手指微微地收緊了一下。

 

“喂,....那個....”捲髮的少年在腦海裏搜刮對方的名字,發現只記得一個模模糊糊的姓氏,最後改口,“小孩。”

 

旁邊的人愣了好一會,才緩慢地,頭一次把臉徹底轉過來。少年第一次有了類似驚訝的神色。

 

“對我就是叫你呢。雖然我不清楚你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不過我想你看的太認真了。”夏冉想了想,補上一句,“這樣不好。”

 

“....。”

 

“可能你經歷過不好的事情,我猜的,不過我也沒無聊到去問別人的私事。但是說句實話,即便是再深的恨意,也沒有全盤否決善意的權利。這一點你明白嗎?”

 

“...什麼意思?”

 

“我問你,”夏冉深思了一會,問蘇汀,“你覺得布克之後還會碰到愛他的人嗎?”

 

蘇汀沉默著想了想。點點頭。

 

“但是他為什麼不留在那個世界,等著下一個人來繼續愛他呢?”

 

夏冉問的很慢,蘇汀看著對方的眼睛,他不明白這個人想要他回答什麼樣的答案。

 

“小孩,你說老實話。不要給我裝。這不是精神測驗,把你那套假惺惺的答案收起來。”

 

蘇汀愣了愣。

 

察言觀色慣了,忽然被人戳穿的感覺還真是有點新鮮。

 

“因為他害怕。”

 

最後蘇汀說。

 

“害怕什麼?”

 

“害怕再失去一次。”

 

“害怕有什麼用,最後桑頓還是死了。”夏冉輕描淡寫地說,“你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某個人身邊,為他拼盡全力,為他遮風擋雨。人的變故那麼多,怎麼可能一一都在意料之中,什麼都讓你能應付的來。”

 

“...。”

 

“難道就要因為這個,一輩子都不再去愛什麼了嗎。”

 

夏冉問他。

 

屎蛋在夏冉腿上懶懶地趴著,夏冉覺得腿有些麻了,就把屎蛋舉起來在空中晃了幾下。狗狗一臉慵懶地看著他,微微往前探頭想要舔他的臉,被夏冉躲開了。

 

蘇汀看著一人一狗,沒有說什麼。

 

“你覺得呢?”

 

蘇汀說我不知道。他又想了一會,問:

 

“不擁有就沒人能奪走。這樣不好嗎?”

 

“你是白癡嗎。”夏冉哼了一聲,“這種自矣自憐的活法哪里好了。說白了只是害怕被傷害的膽小鬼罷了。”

 

“...。”

 

“比起被寂寞殺死,為什麼不去相信別人。”

 

“相信什麼?”

 

“相信他能好好活著。”

 

“相信什麼也不一定...”

 

“如果你連一個人活著的權利都不想去相信,怎麼會去真正的愛他的生命。”

 

夏冉嘲笑他。

 

“再說了,這本書,實際上還是挺矯情的。”

 

他把屎蛋放下。兩只手捧起屎蛋毛茸茸的腦袋揉捏著。

 

“狗啊,遠遠比這本書裏的要單純的多。你看。”

 

他把屎蛋的臉掰向蘇汀的那一邊,給狗狗扯出一個蠢蠢的鬼臉。

 

“它們對於愛恨這類的事情,想的比人要開,沒那麼多牽腸掛肚兒女情長。因為它們本來就是這樣無憂無慮地跟著人一起長大的。

 

與其說這本書在講狗,還不如說這只是一個披著狗外皮的人,有著倫敦的心,心裏卻嚮往著狼的解放和自由。”

 

夏冉放開屎蛋,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褲子站起來。

 

“所以真正的狗的仇恨與悲傷很短,但是它們的記憶會很長。這才是活著的辦法。帶著記憶去活,遠比帶著一秒鐘的愛恨逃離要艱難,不過也很偉大。”

 

這個看起來一向沒什麼在意與牽掛的通訊兵這麼說著,就好像過來人一般地把一些事情帶了過去。

 

他撐著膝蓋,似乎對長期坐在地上有些不適應。蘇汀沒有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當然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也沒資格對你說三道四,”夏冉隨便地說,“只是覺得你這小孩想這麼多太危險了。怕你想不開做傻事。就算我多管閒事好了...真麻煩。”

 

“...。”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嗯,你怎麼了?”

 

“...沒什麼。”

 

“那你快走吧。哦還有,不要喂屎蛋。不然我就告你謀殺班狗。”

 

“嗯。”

 

夏冉被蘇汀的眼睛盯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一邊想著這小孩真奇怪一邊往通訊大樓裏走去。

 

蘇汀默默地看著夏冉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他把書合上。屎蛋又坐回了特等席。他注視著屎蛋肥胖而飽足的臉,最後微微探過身摸了摸屎蛋的腦袋。

 

然後蘇汀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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